2013/10/24

報那一根魚骨頭的仇

如果我們的另一半都不想要開口,表示這個溝通是死的。夫妻溝通有以下三種會把對方變成啞巴的模式:
一、對方要分享某件事,你馬上給意見評論,對方一開口就踢到鐵板;踢了兩次,他就不會再開口了。比方先生眉頭深鎖說:「弟弟最近的投資好像不太順利,大概不久就會負債了。」這時太太馬上說:「你該不會想要借錢給你弟弟吧?你可以叫他去跟弟媳婦娘家借啊,她娘家不是很有錢嗎?」這樣一講,先生下次再也不會跟你講弟弟投資的事了。
其實先生心裡可能想:「弟弟如果下一步投資失敗,我身為哥哥能不借嗎?我該怎麼辦呢?」這時他其實有點討厭這種結果,你的反應卻馬上跳到他的前面去。這會讓一個人,尤其是男人,覺得很恐怖,他沒有空間去思考。下次這類的事情他都不會跟你講。
二、對方每次開始分享事情,你反應過度的話,對方會覺得任何的壓力拋出來,只會創造更多的反彈性壓力,所以乾脆自己消化吧!
比方太太某一天回家說:「我覺得最近情緒低落,做事提不起勁,生活一成不變。參加同學會看同學們都過得光鮮亮麗,學跳舞、唱歌、做手工藝,我覺得我們的生活好像沒有人家有趣,小孩好像也沒人家聰明。」這時先生如果立刻就回:「那怎麼辦?很顯然我們的收入就沒辦法過那種生活,那我每天做那麼辛苦是為了什麼?也是賺不到你理想的標準,那我覺得很沒意思啊!不然怎麼辦?」被傾訴的人比講話的人更先崩潰,完全沒有辦法分享對方的低潮。
第三種是兩個人之中有積怨,只要對方一打開話題,你就找機會算舊帳,馬上反脣相譏。
例如太太說:「親愛的,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每個星期天都待在家裡?」先生馬上反應過度說:「上次帶你去海邊你嫌太熱,結果我們大吵一架。孩子吃了海鮮又拉肚子,是你自己說不要去不熟的地方吃東西。你以前要在家,現在又想去外面,誰有辦法滿足你?永遠都是我不對!」這樣沒有人敢跟你講他對你有什麼不滿,他真有不滿就放在心裡,就是累積到不行的時候爆發。
為何中年大叔愛碎唸?
溝通無效的另一個極端是愈來愈愛碎碎唸。一般我們以為女人才會,但許多太太投訴說,真正囉唆的是老公。
男人的碎唸有兩類,第一是無法插手的事他特別喜歡碎唸,例如不做飯的男人很喜歡唸:「這個有沒有先汆燙?番茄有沒有買有機的?」或者「為什麼要買有機浪費錢?你為什麼還沒吃飯就給小孩吃甜的?」愈是無法插手的事他愈愛唸,其實是一種無法參與的焦慮。
碰上喜歡碎唸家事類的老公,最好就是拉他來參與。有些丈夫找不到廚房的東西,就挑剔太太整理廚房的方式。最好找個假日,邀請先生把所有東西統統拿出來,跟他一起討論一起歸位。剛歸完位後,每次要拿東西就問先生:「喂,我找不到馬克杯耶,在哪裡?」這個用意是提醒他記得馬克杯收在哪裡。慢慢的,當他對家裡可以參與的部分比較多,碎唸就會減少。
另一種是屬於意見式的老公,這種人很喜歡指導太太的工作、人際跟家庭,甚至看新聞也要問一下太太對局勢的看法,之後再批評她婦道人家沒有政治觀。要是太太跟他講娘家的事,他就會說:「你媽就是這樣不對、那樣不對。」這類男人通常來自比較傳統的家庭,對他來講「關心就是給意見」。他跟你親近的方式就是終於發現你的一個缺點時,他就好開心,有話可以跟你講。可是如果你統統都運作得當,沒有縫可以插針的時候,他不知道要講什麼,因為其他的話都很肉麻,他沒有辦法講。
這樣子的先生每次發表意見的時候,可以換個方式解讀成他一定很關心太太,所以才認真想太太娘家的事。下次他再提起,太太就說:「你在講這些事情時,我都會想成說你在說愛我,很心疼我。」那先生就會說:「你想太多,我純粹只是覺得你們家的人都很笨。」太太再繼續強化他:「嗯,可是我還是覺得好溫暖,你一定是擔心我才會替我想這麼多。」慢慢他自己就會覺得無趣或者好笑。
有機會的時候,太太在先生「開唸」前先去問他的意見,讓他發表完,然後記得說謝謝就好了。最忌諱在他唸完之後,太太反駁說:「你不懂啦!」或者表示生氣受傷,讓先生覺得他給的東西沒被太太珍惜,他焦慮感更強,下次會給出更極端的意見。
可是太太說:「為什麼我覺得不管我講了什麼,他就是要跟我唱反調!」我曾聽說過一個四十幾歲的先生,每天回家不斷被太太嫌手髒,說他進門還沒洗手就抱小孩,先生只要一碰小孩,太太的罵聲馬上就來了。先生在乾淨這件事沒辦法反駁太太,所以政治、奧運等家庭以外的事他一定要反駁她,否則怎麼有男人的自尊,他會擔心在太太面前徹頭徹尾是個笨蛋。
很多夫妻都會以為是另外一個人愛批評,其實一個銅板打不響。比如太太很討厭人家吃完飯直接把碗跟骨頭放到流理台,卻不把骨頭清掉。夫妻相處久了,當先生碗裡有魚骨頭要拿去流理台,太太的眼神一瞄,先生就嚇到,趕快把魚骨頭拿掉,可是他已經覺得被你指責了。等一下看電視或出去跟朋友聚餐,當太太講一個意見,先生就反脣相譏說「才不是」。其實他就是在報那一根魚骨頭的仇了,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。
說真的,夫妻之間無形的肢體動作、語言、甚至贊不贊同的眼神,都點滴在心頭。我們常以為另一半裝傻是木頭沒有看到,其實他們都有感覺。
(採訪整理∣李宜蓁;錄音整理∣余佩雯)